書于2004.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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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難相信 身體比我外公還健壯許多的爺爺 竟然走得這麼突然
上個禮拜天要回營區前 我還跟他說[阿公 我要來走了喔!] 他還笑笑的點了頭
沒想到 那是我最後一次跟爺爺說再見 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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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禮拜三下午 也就是艾利颱風來的第二天 我正在大寢裡頭拿著針線縫著蚊帳
結果外頭傳來班長的聲音 他叫我快下去樓下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走到樓下 班長跟我說有我的電話 我想說可能是我爸打來的 心裡頭猜測著他有什麼事
拿起電話筒 那頭傳來我爸急促的聲音 他跟我說爺爺心臟病忽然發作 現在在醫院很嚴重
我嚇了一跳 放下話筒 趕緊跟班長說我要請假回家
軍中瑣碎的程序讓我在那邊耽擱了許久 我是第一次這麼對於軍中的行政程序深感痛恨
在將近下午4:00的時候 我總算坐上了營區外頭的計程車 問了一下直接奔回台中要多少錢
看了看身上的錢還夠 也不想去理會司機開的價錢是否合理 直接就拜託他趕緊送我回去
由於是颱風天 高速公路的收費站都停止收費 路上的車子也不多
一個半小時後 我就抵達了中國醫藥學院的第二醫療大樓的305號房
衝入病房 看到奶奶 我爸媽 叔叔嬸嬸 我姐我弟跟堂弟們都已經在裡頭了
瞥了一下他們表情正常 讓我稍微放下了心 趕緊去看躺在病床上的爺爺
雖然爺爺胸口急促的呼吸著 身體插了一些針管 口中也戴著氧氣罩
不過意識還很清楚 看到我時也認得我是常威 看到爺爺的笑容 讓我一路的擔心鬆了口氣
聽奶奶說起當天的經過 原來爺爺清晨五點起床在浴室時 忽然面色轉白冒冷汗整個人倒地
還好我奶奶剛好在後面扶著他 才沒有重重摔在地上
我奶奶嚇了一大跳 用衝的跑到隔壁去按電鈴找我媽媽
最後我媽叫了救護車趕緊送我爺爺到離我們家最近的中國醫藥學院
緊接著聯絡了我爸跟我叔叔 接著我爸從台北趕緊坐車回來 我姐跟小堂弟也從中壢趕回來
其它的人也陸續趕到醫院來 我是最後一個 到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放下背包 看了一下阿公情況感覺還算蠻穩定的 誰知道此時我爸轉頭偷偷跟我說
他本來也以為病情還好 不過聽醫生說阿公是主動脈剝離 隨時都可能走 就趕緊叫我回來
讓我的心頭震了一下 不過看著阿公意識還算清醒 也讓我想說應該不會那麼快吧
因為阿公還可以勉強的講話 當我回來後沒多久 他就一直在問:[現在幾點了 他要回家]
還有一直說他想吃冰 大家當時也以為阿公可以這樣講話 暫時好像沒有什麼大問題
後來回想起來 阿公口中的回家 原來是有另外一層意思
而本來以為可能是口渴才想吃冰 後來才想起後來很少吃冰的阿公 這是他最後的要求
但當時看著阿公暫時沒有什麼大礙 此時護士就過來說要把阿公先轉到加護病房去
大家也想說那邊的設備可能較好 就同意讓護士搬著病床轉到了那邊去
看著加護病房的門緩緩合上 誰知道這是我最後一眼看到爺爺了
因為 加護病房的管制較嚴格 他對於家屬的開放時間每天只有三個時段
而當時已經接近六點了 如果要看阿公就要等7:00再過來 所以大家就想說先回去吃個飯
只留下我爸爸在裡頭陪著我爺爺而已……
和我媽及我姐我弟 回到家中隨便吃了些東西 轉開電視看了一下這次颱風的災情
約末6:45左右 到隔壁接了我奶奶 我們就走路出發前往醫院
我永遠不會忘記 那晚昏暗的天空中 陰雨飄著 我右手拿著雨傘 左手牽著我奶奶的手
我感覺得到我奶奶的手有點冰冷 目眶雖然紅紅的 但還算鎮靜 因為下午走前還算穩定
但還沒到醫院前 我弟忽然接到了我爸打來的電話 他跟我媽講了一些話之後
我媽趁著過馬路時偷偷跟我說:[阿公往生了!!!] 我聽了之後腦袋轟了一聲
但強忍鎮靜 不敢跟我奶奶說 依舊牽著她的手 一直跟她說醫院快到了我們走這邊
此時醫院外頭有兩隻狗反常地在那邊狂叫 奶奶說怎麼這麼奇怪 我跟她說沒什麼沒什麼
直到坐上了電梯來到了三樓 我們走入了加護病房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哭紅雙眼的爸爸
眼睛往下移動 我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爺爺
剛剛還會說話 還會笑 還會討冰吃的爺爺 現在什麼話也不說了 就這樣冰冷的躺著
我難以忍住心中的哀慟 眼淚如決堤般奔出 奶奶更是激動的大哭
一直說她還有好多話沒有跟爺爺說 說他怎麼走得這麼快 說剛剛不該讓他換病房
我第一次知道 失去親人的感覺是這麼痛苦 在這個世界上 除了我爸媽之外
和我最親的就是我爺爺跟奶奶了
因為我從小就是跟我爺爺奶奶一起住 即使搬到台中市來 他們也是住在我們家隔壁
從小到大 我的爺爺奶奶 就是最疼我們這幾個孫子 有什麼好吃的 總是先給我們吃
看著我們一個個長大成人 看著我們從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陪伴著我們長大
我的很多個性跟不少傳統念舊的觀念 就是跟我爺爺奶奶學習的 他們對我的影響真的很大
所以在那個時候 我知道我失去了我敬愛的爺爺時 我的腦筋只剩下一片空白
只能讓我的眼淚不斷流出 只能攙扶著奶奶別讓她摔倒 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
沒多久 叔叔他們也來了 整間病房之中 感覺得到的哀傷氣息充斥著每吋空氣
大家都哭得很傷心 尤其是奶奶 後悔剛剛走之前 怎麼不跟爺爺多講點話 多看他幾眼
看著床上緊閉著雙眼的爺爺 我爸說是在6:45分的時候 因為爺爺一直說要吃冰
他就問了護士 護士說可以去買冰牛奶給爺爺吸 於是他就去買了一罐冰牛奶
沒想到爺爺喝沒幾口 氣就忽然喘不過來 緊接著醫生就過來急救
但是沒幾分鐘 爺爺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走了 一切都是這麼地突然
爺爺走的時候 身旁只有我爸爸在 當時我們才剛出門而已
大家守候了這麼久 爺爺卻在我們大家都不在的時候離開我們
也許他是不希望我們大家都在場會太過傷心吧 但他走得真的是太快了
那天早上出門 就再也沒有回到家了……就再也沒有回到家了……
坐在殯儀館的車子上 我爸還有身為長孫的我跟我堂弟陪伴著我爺爺
聽著車上不斷放著阿彌陀佛的歌 外頭依舊下著雨 躺在車上的是我爺爺的遺體
我不斷的回頭看 想說爺爺會不會忽然醒過來 只是爺爺依舊一動也不動
當車子駛過一座橋的時候 司機的一聲[阿公,要過橋了喔!]
讓我知道 阿公是真的走了 真的到了另一個世界去了
就這樣開入了台中市立殯儀館 爸爸跟司機下去辦手續 車上只有我跟堂弟還有我爺爺
殯儀館陰森的籠罩四周 我卻一點都不會覺得恐怖 因為難過跟傷心 早就佔據了我的身體
來到了暫放屍體的地方 有人幫我爺爺淨身之後 用一條黃色的布蓋在他的身上
然後關上了門 這個時候已經將近晚上10點了
和殯儀館的人約好 明天早上再來將我爺爺的遺體放到冷凍庫中 並且處理一些靈堂的事
大家才各自先回家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 爸說他眼皮已經連續跳了一個禮拜
本來想說只是睡不好 結果沒想到真的出事了
而我在軍中 也是一直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但也只是想說可能因為感冒所以不舒服罷了
大自然很多事情 是無法解釋的 至親的人之間 冥冥之中真的是有股力量互相牽引著
回到家中洗了個澡 打了一通電話 擔心奶奶會不會太過悲傷 我們就又過去隔壁陪著奶奶
聽她講著爺爺在世前一天一些反常的舉動還有做的夢 好像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
讓我們更加忍不住心中的悲傷 那晚 我爸媽都沒有睡 我則躺了一下子
8/25的傍晚6:45分 那個陰雨的夜晚 醫院裡的哭嚎聲 殯儀館中阿公的遺體 我永遠不會忘
隔天讓居士帶領著我們念了一些東西 希望我爺爺過來靈堂前領經
看著大家哭泣難過的樣子 看著爸抽動著肩膀 無法忍住淚水狂奔而出的樣子
看著靈堂前擺著爺爺生前的照片 桌上插著香 旁邊擺著一些鮮花跟別人送來的東西
還有放著米飯希望爺爺過來吃 放著臉盆跟水希望他過來洗臉
讓我慢慢接受爺爺已經往生的事實 心裡頭也常默唸著希望他可以一路平安
我這幾天在靈堂前不斷的折著紙蓮花跟金元寶 希望可以忘卻一些哀傷的感覺
現在心情是有較平靜一點了 才可以寫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但我不知道自己低落的心情 什麼時候才可以完全恢復
心真的好痛 尤其是看著爺爺的一些遺物時 唉 就寫到這吧
再寫下去我就越難忍住自己的淚水……
孫 常威 於阿公往生後兩日書
